自从岳母去世后,岳父一直郁郁寡欢,这次趁着阖家欢乐、举国同庆的八天假期想带岳父到周边转转,散散心。
问岳父想去哪?他想了半天说要去皇城水库。
我知道皇城有个水库,但是没去过。也知道皇城水库在祁连山里,是避暑的好去处,我知道“皇城”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古代匈奴单于夏天在那里避暑而得名。
现在是秋天,去那里感觉不是最佳时机。但是岳父想去,我就开车带孩子老婆一起玩耍一趟。
从金昌市到永昌县走得是高速,四十分钟就到了。岳父一路上就讲自己年轻时的事情。
原来,年时,岳父就在皇城修水库,坐车从金昌到皇城走了大半天,到了地方,发现那里的小村庄,只有几间破破烂烂的土坯房,当地人穷得叮当响。
当年修水库,就是为了农业生产服务,那时候人们的干劲十足,没有多少机器,几乎全靠人工修建水库,岳父在皇城那里干了大半年,水库大坝快修好时,就被后来换班的人换下来了。
所以,岳父三十多年前,虽然参加了皇城水库的建设,但是却没有亲眼看到水库修成之后的样子。这也是岳父想去皇城水库看一看的原因。
一路上,岳父都在讲当年修水库时的艰辛,还有当时的一些趣事,老婆和孩子听得津津有味。
我因为开车,没注意听。过了永昌进入肃南时,道路成了盘山路,弯多坡陡,我又是第一次走这路,所以注意力集中在开车上。
到了一个叫上顶的村子,发现村子修得很整齐,是裕固族风格的,车速放慢了,边看边走。
遇到路边一个老人家在招手,我想她是要搭车,车里已经没位置了,就没停开过去了。
岳父就说我应该停一下,我说估计是搭车的,没地方坐停下反而麻烦,因为这深山里没人管,万一老人家要挤一挤坐,这不太好办。
岳父就说,这里的人很实诚,不会乱来。停一下,说一声,不拉人家,也是个礼行。
我没再说话,专心开车。岳父就一直慨叹,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人和人的关系却远了。他修水库那时候,大家都穷得叮当响,但是人和人的距离近……
走过山路十八弯,终于在十二点时到了皇城水库大坝,停车下来欣赏风景。
水库的水面很大,周围的山上草甸很茂盛,大坝下的山峡里胡杨树金黄色的叶子熠熠生辉,远处是祁连山皑皑的雪峰,我只顾着看水库的文字介绍、拍照、拍视频。
一回头,发现岳父正在抹眼泪。说三十多年了,终于亲眼看到皇城水库了,也算是当年没有白辛苦一场。
擦完眼泪,岳父又说多亏了现在的好政策,修了这么好的路,半天不到就站在水库大坝上了,要不是这么好走的路,估计这辈子都不知道皇城水库到底是啥样子啦。
岳父说着说着就自顾自地笑开了,他说现在这里好看的很,这水库里的水绿绿的,山上的草绿绿的,那时候只顾着干活了,到底风景是啥样子没印象了……
离开水库大坝,驱车到皇城镇转了一圈。镇子不大,横竖两条主街道。街上的店铺很多,但是大多数都锁着门,下车和当地人聊了一会。
皇城有三万人,多是裕固族,现在日子过得好了,遇到假期,都出去旅游了,所以店铺十有八九都关门歇业。
本来打算在皇城买些牛肉带回家,可是没赶上时候,上次杀的牛刚卖完,下次杀牛要到十一月了,再没啥事就返程。
回来的路上,又看到路边有人招手,这次我靠边停车,问路人啥事。路上的年轻小伙说要我帮忙带东西,我问是啥东西,小伙子说是给羊用的防疫药,让我帮忙带到下面的村子小学门口,有人会等着取。
我说没问题,上山时看到过那个小学。小伙子看了一眼我的车牌号,说了句感谢,我就开车下山了,到了小学门口,才发现没问那小伙子取东西人的电话,下车等了一会,就看到一个人急急忙忙跑过来,一问正是来取东西的。
岳父把羊的防疫药递给小伙子,小伙子谢了一声就急急忙忙走了。老婆问岳父咋直接就给他了,也不问清楚。岳父笑着说这里的人老实,不会胡乱骗人。
正好路边有家烤饼店,老婆进去买了两个锅盔,拿上车,岳父就掰了一块尝了一口,说是好吃,是以前的味道。
岳父又说以前他修水库来这里,要是肚子饿了,可以直接推开人家的门进来,只要有吃的东西,就可以吃,不过只能吃,绝对不能拿走,吃东西不算偷,拿走就是偷东西,要是偷东西会被撵着打的……
“唉呀,这么好吃的锅盔咋没有多买几个!”岳父后悔的时候,车已经开过了好多道山梁。
“哎,这路修得太好啦,才说了没几句话,十里路斗过去了!”
“哈哈哈”我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