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府古城墙老照片
永昌地处西南边陲,南诏国时立为府治,大理国承袭,元至元十一年()改置永昌州,明洪武二十三年()置金齿卫军民指挥使司。金齿的百姓主要由蒲蛮人组成,由于蒲蛮人喜欢镶金牙、银牙或漆齿,故其地称为“金齿”。金齿卫军民指挥使司任用的是当地土官,由于西南边陲各族错综而居,时常产生磨擦,导致战祸不断。洪熙元年(),明仁宗“虑远方军民或有未安”,希望内臣为其分忧,遣中官云仙前往云南镇守,这就是云南有“镇守太监”和镇守衙门的开始。金齿卫军民指挥使司虽隶属镇守衙门管理,但土官往往胡作非为,还频频以纳贡为名向军民征收税赋,中饱私库,金齿卫军民苦不堪言。
正德年间,针对金齿卫存在的问题,云南镇巡等官多次上疏朝廷,建议革卫设府,但由于涉及多方利益,革卫设府一直悬而未决。明世宗登基后,励精图治,在复阅旧疏时发现了金齿卫的问题,认为“金齿僻处遐方,因无流官抚治,风俗颓坏,军民穷困,而又外夷不时侵扰,为地方之害。”同意废司设府,并钦命严时泰为首任永昌军民府知府,前往云南设立府治。严时泰于嘉靖元年()十月到任,改金齿卫为永昌军民府,宣告汉族官员管理永昌事务的开始。
明代永昌府城砖
严时泰(-),余姚低塘严家人,字应阶。父亲从商于湖北,严时泰幼时随父寄籍于湖北江夏县读书。弘治十四年()辛酉科考中湖广榜举人,正德六年()中杨慎榜进士。
光绪《余姚县志》中的严时泰科名记载
严时泰初官溧阳知县时,当地有个叫张湛的人凭着显赫家世,滥杀无辜,自认为可以逍遥法外,严时泰不畏强势,最后把张湛收监并处斩,溧人争相颂之。升监察御史,嘉靖元年钦命为永昌军民府知府。严时泰到任永昌后,请同榜状元杨慎向其父时任内阁首辅杨廷和求作碑记,杨廷和欣然允之,作《新建永昌府治碑记》,碑记云:“上下交征,尽民之所纳与地之所产,不足以供溪壑之欲。而民日益困,户口衰耗,盗贼繁兴,君子小人咸相嗟怨。”碑文记录了永昌建府的起因。严时泰又将嘉靖帝《谕新设永昌府知府严时泰敕》勒石,立于府衙,使永昌设府这段历史完整地记录下来。
“三宣六慰”分布图
严时泰到任永昌后,积极调解各族矛盾,力除多年政务遗弊。嘉靖初年,明朝西南边陲的“三宣六慰”经常发生摩擦。“三宣六慰”是明正统十一年()为巩固西南边境而设置的土司官府。“三宣”指南甸宣抚司、干崖宣抚司、陇川宣抚司;“六慰”指车里宣慰司、缅甸宣慰司、木邦宣慰司、八百大甸宣慰司、孟养宣慰司、老挝宣慰司。但各宣慰司土官间大多有世仇,经常纠纷不断,特别是孟养宣慰司与有祖仇的缅甸宣慰司之间一直充满火药味。孟养宣慰使传到思伦这一代,兵力已经十分强大,且骄横跋扈,不听管束。而最靠近孟养宣慰司的腾冲军民指挥使司土官经常失于职守,甚为隐患。
云南保山县老街
为更好地监视节制各宣慰司的军事活动,嘉靖三年三月,严时泰先是奏请将金齿千户所、永昌守御千户所改为保山县,皇帝准奏并钦命保山知县、县丞、主簿等汉族流官到任,保山设县也始于此。同年十月,严时泰再次上疏在腾冲废司立州,皇帝仍听其言,即在腾冲派驻了知州、州判、吏目等汉族官员,改腾冲军民指挥使司为腾越州,属永昌军民府管辖。
孟、缅宣慰司之役
嘉靖五年,孟养宣慰司与缅甸宣慰司之间的战争终于爆发,孟养宣慰使思伦挟恨前仇,领夷兵象马渡金沙江攻杀缅甸,最后联合木邦宣慰使罕列,两面夹击攻陷缅甸宣慰司驻地阿瓦城,杀缅甸宣慰使莽纪岁,虏其子为奴,并立自己的儿子思洪发为阿瓦国王,抢走朝廷所敕缅甸宣慰使之印信、敕书、红牌金字、勘合底簿等。莽纪岁的部下逃至昆明递缅书于黔国公沐绍勋处,沐绍勋把西南之变上奏朝廷,明世宗于第二年派遣三路使者抚谕边地土司,钦差永昌知府严时泰前往最危险的孟养宣慰司抚勘。严时泰到达孟养后,严厉遣责土司思伦滥杀缅甸宣慰使之罪,并譬以祸福,严词以告。思伦虽凶狠毒辣,但对前来抚勘的朝廷命官严时泰还是心存胆怯,表示“自愿忠顺朝廷”,并交出了缅甸抢来的印信、金牌等物,答应纳贡“土银一千两、牙象两只、大小象牙二十根”向朝廷赎罪。
明代缅甸宣慰司属地阿瓦城
嘉靖七年,黔国公沐绍勋平定云南武定土司、寻甸土司叛乱后,会同云南巡抚欧阳重、永昌知府严时泰等,遣使讽喻西南诸蛮,条陈处置事宜,以武定、寻甸破灭之例警示,诸蛮均慑服,纷纷表示愿意归还侵占的土地。孟养宣慰使思伦、木邦宣慰使罕烈均愿意遣使进贡方物赎罪,并许诺不再侵扰缅甸宣慰司。明世宗册封莽纪岁次子莽启岁袭职缅甸宣慰使,并“厚加存恤扶植”,西南诸蛮之乱于是全部平息,滇黔局势得到了稳定。
严时泰任永昌知府多年,除了管理边疆、治理政务有卓绩之外,还在永昌府大力普及儒学,修葺云峰书院,兴办讲席,欲以儒学良知善化一方,在兴教办学的同时,他还与明朝著名文学家、明代三才子之首的杨慎有过一段非凡的交往。杨慎为大学士杨廷和之子,于正德六年状元及第,与严时泰进士同榜,官翰林院修撰,经筵讲官,参与编修《武宗实录》。
正德六年状元杨慎画像
嘉靖三年,杨廷和因“大礼议”事件与明世宗不合,罢归故里。同年,杨慎也因“大礼议”受廷杖,被嘉靖帝下旨“永远充军烟瘴”,谪戍云南永昌卫。嘉靖四年二月,杨慎至永昌戍所时,已是面黄肌瘦,几乎不能站立。严时泰对杨慎极为存护,不让杨慎去戍所受苦,而是让他在永昌军中充当文书,并悉心为他寻药治伤。杨慎病好后,讲学于云峰书院,严时泰与他同游山水,诗文唱和,待若宾客。杨慎在滇南戍边三十多年,自号滇南戍史、金马碧鸡老兵。嘉靖三十八年终老于永昌府。严时泰于嘉靖二十六年十月,由南京太仆寺卿改右副都御史,巡抚四川。嘉靖二十七年十一月,迁南京工部右侍郎,后以工部右侍郎致仕。
嘉靖六年,时任永昌知府的严时泰巡视腾越,过叠水河瀑布,见风景壮观优美,令人伐木建亭于上,题曰“龙光”。嘉靖十年,永昌郡人吴璋有《龙光亭记》述其始末,此处现存“龙光台”,为今日腾冲著名的风景旅游区。
腾冲龙光台
严时泰精于书法、诗词、散曲,然所遗墨宝稀见,多年前,笔者在去江西白鹿洞书院寻访王阳明碑文的过程中,无意中访见严时泰《书院行释菜礼》碑文一块,落款“余姚严时泰”,实属有幸。
严时泰书《书院行释菜礼》碑文
褚纳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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