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雄鹰”案——钱雁秋《神探狄仁杰》第一部剧本中的第三个故事,这个故事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情节漏洞,因为整个故事就是一个巨大的漏洞......
从上一个故事的“蜜蜂案”开始,狄公用“审阴司”的方式诈供刘查礼,老钱在装神弄鬼的道路上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这个故事的开始,干脆就直接讲起了鬼故事,不管是剧本还是电视剧,都透着股阴森恐怖的劲儿。
整个故事的一大部分都在讲闹鬼,为了烘托这种闹鬼的氛围,神勇无敌的李元芳都被写得有些精神分裂了,动不动就被吓得瑟瑟发抖。
曾泰就更离谱了,不仅一惊一乍地帮着犯罪分子搞气氛,而且当恩济庄的百姓向这位父母官请命的时候,他竟然当着那么多老百姓的面说:“当官的只能管人间的事,阴间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呀”。
总之,为了营造这种恐怖的氛围,主角们都跟以前的形象不太一样了,就连狄公也一度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鬼。
这个故事的情节其实很简单:
皇帝武则天年逾古稀,用和大人的说话,指不定哪天就“嘎嘣”了,而对于继位人的问题,一直没有明确的说法。虽然太子李显被立多年,但是一直不受皇帝的待见,反而是武三思一直野心勃勃。
在这种大局摇摆的情况下,皇帝的女儿太平公主也起了争位的野心。武则天曾下令国师王知远和飞龙使何云,让他们在民间组织一支由内卫假扮的反武势力,而实际上是借用反武的旗号,在江湖中寻找真正反武的势力加以清除。
太平公主却暗中将这两个人收为己用,让他们将计就计,真的在民间组织起了一直反武势力。
随着反武势力越来越大,其中有些内卫却还忠于皇帝,为了防止这些内卫向皇帝报告,她便决定在全国范围内对忠于皇帝的内卫进行清洗。
几十年前,江小郎出卖前隋将军宇文成都,成为大唐卫军的一名军官,后因参与侯君集谋反被查出,就偷偷地逃离军队,率领旧部在邙山深处建起了江家庄。他自己则隐藏在永昌县,并且混上了县丞的职位。
后来,他的下落被自己的亲属泄露,卫所先后两次派数十名监察使前来查问,都被他设计杀死。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他决定将江家庄所有人都杀掉,并且将整个村子放火焚毁,他自己则假装葬身火海中。
他让一个叫虚谷子的道士散出风去,说这是宇文成都的鬼魂复仇,此案最终不了了之,他则在永昌县安心当起了县丞,而在江家庄附近则一直流传着闹鬼的传说。
何云想要清洗内卫,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就决定利用江小郎造的这个闹鬼传说。他通过威胁江小郎,得知了当年的作案细节,再让手下扮成“无头将军”四处去杀人,杀人后为了隐藏被杀内卫的身份,将他们的头颅和印有梅花刺青的左臂斩掉。
事后,还在现场留下“滴血雄鹰”的标记,一时间全国各地都有相同的杀人案产生。
另一方面,太平公主将武则天身边的侍婢买通,让他们每天都给皇帝下药,然后就让一群人扮成王皇后、李贤等人在她面前“跳大神”,让武则天认为这是厉鬼索命。
这样做的目的,一个是让群臣都以为皇帝命不久矣,从而让武三思和太子争斗,她在其中坐收渔利,另一个目的是为搞死武则天做铺垫。
这里到底下的是什么药,一幕幕的“幻觉”是怎么制造出来的,老钱自己也没说清楚,我们很难想象出来这是怎么操作的。
另一方面,为了搞死母亲武则天,太平公主以驱鬼为由,让国师王知远做了一个引雷器——把天上的闪电通过高空中的金属引下来,一直传到武则天睡觉时带的“金箍”,从而将老皇帝劈个稀碎。
结果,案子很快被狄公破了,幕后的何云、王知远都被挖了出来......
故事到这里就算是讲完了,可这个故事简直是简直了。
老钱对唐史了解得非常深,可见是下过工夫读书的,选择太平公主试图篡位这个历史视角,也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切入点。
然而,以雷劈这个方法弑君,实在是前卫了点,写到最后老钱自己也知道有漏洞。所以案子破了之后,武则天就问狄仁杰,他们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直接杀掉朕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废这么大的周折呢?
狄公说道,如果直接杀掉您,您身边的侍婢就这么几个人,很快就能查出来了。
那么我倒想问一下,您老人家弄根大电线杆子杵在外面,又扯一根长长的电线到皇帝寝宫,然后电线上连着一个“金箍”给皇帝戴在头上,皇帝如果死了不会怀疑到你们吗?
再者说了,被雷击电死的人,身体上会留下许多机械性伤害,搞不好直接把人烧黑了,你以为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实际上,如果真像小说里说的那样,皇帝已经被几个奴才当成玩具了,想杀掉皇帝是分分钟的事情。你如果不想留下证据,一屁股坐死她或者用枕头捂死她不都行吗,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
如果没留下明显的症状,谁也不敢给皇帝验尸,而且也没人会给皇帝验尸,因为此时不管是武三思还是太子党都做好了夺位的准备,皇帝的死是符合所有人利益的,但你弄个闪电把皇帝烧焦了算怎么回事。
夺位的重点不在于皇帝怎么死掉,在朝局动荡的情况下,谁能登上皇帝宝座那是靠实力说了算的。小说中说得很清楚,太平公主所期望的武三思和太子之间的争斗并没有出现,反而两方都在笼络统兵将领,准备在皇帝死后夺权。
这种情况下,皇位哪有你太平公主的份儿,你笼络的那些反武势力都在宫外,你难道还能打进宫不成,无非是在给别人作嫁衣裳罢了。更何况,你们合伙儿把皇帝搞死了,谁能杀了你,谁的皇位反而坐得越正。
在这种错误的基本设定之下,故事中的情节和细节处处透着不合理。
武则天如此谨慎多疑的一个人,身边的怎么会只有俩侍婢,一个太监,一个宫女,两个还都被收买了,你当这是地主家的阔太太吗?
这俩人还天天给皇帝下药,下完药就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着皇帝手足舞蹈,那太监还说:“让她自己先玩会儿”,皇帝的饮食岂能这么随意。
还有那个给皇帝看病的风春来,竟然连脉都不诊,大喊什么“皇帝殡天了”,你这是疯了吗?就算你是被太平公主收买的,你也得先确定皇帝已经死了呀。再者说了,就算真的死了,这种事情岂是你一个太医敢喊的,这种智商怎么在武则天一朝活下来的。
小说中很多恐怖闹鬼情节,都是来自武则天的幻觉,我读刚开头的那一段时简直头皮发麻,是什么药这么牛,能让皇帝太太梦到自己杀过的人向她索命,或者是产生这样的幻觉,为什么不产生别的幻觉。
清洗内卫这个案子同样荒唐,江小郎几十年前做的案子,前前后后杀了几百人,还有数十名卫所军士,当时都查不出真相,何云是怎么知道真相的,又是怎么知道江小郎还活着的。
何云的“无头将军”杀掉前往洛阳城途中的那个内卫时,为什么要特意把江小郎的身份文牒留在现场,这不是特意把线索留给狄仁杰吗。这是何云的疏忽,还是作者在故弄玄虚?
何云做这个案子本身就漏洞百出,如果内卫要将何云做的事情告知皇帝,何云杀几个人岂能阻止。但凡是有个内卫长点脑子,表面上顺从他,私下报告给皇帝,这件事情也就败露了。
再者说了,何云斩掉内卫的头颅和左臂,收掉被杀内卫们的腰牌,其目的就是让别人不知道被杀之人的身份。可内卫的成员都是有严格编制的,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有司难道不会向皇帝报告吗?
再者,何云模仿江小郎作案,是想让大家以为这是宇文成都的鬼魂报复,李元芳也说过,宇文成都的部下散落在全国各地的肯定有很多。可是,被杀的人身上连身份文牒都没有,鬼魂还会取走人身上的身份文牒吗?再说内卫的年纪大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宇文成都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这些内卫根本都没出生,他报复这些人干什么。
总之,这是《神探狄仁杰》第一部当中,钱雁秋最粗制滥造的一个故事,是一篇为了凑集数的悬疑快餐,其中故事情节相当的不严谨。对于何云的身份,全文没有任何一点暗示和铺垫,通篇都在讲鬼故事,只是到了最后才拉出来垫背,作为“滴血雄鹰”一案的解释和结尾。
而且,从这一篇故事开始,老钱的“狄仁杰系列”陷入了一种编故事的悬疑模式,这个模式中有一个规律就是:每一个故事中,离狄仁杰最近、戏份最多的新角色,除了某些人物的夫人以外,基本上都是坏人。
文王玄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