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事变前兵力空虚的东北

九一八东北沦陷始末(一)

在九一八事变之中,日军依靠卑鄙的偷袭,和国府高层执行的“不抵抗”政策,取得了军事史上前所未闻的大胜,不仅以微小的损失,就击退了数倍于己的东北军,虏获了大量的物资,而且在其后更是占领了东北全境。东北沦亡的十四年,是全体中国人心底永远的伤疤。

而这一切的发生,其实是有很深刻的前因后果的。这里小编通过对一些历史细节的描述,给大家还原这一深刻历史教训的前因后果。并试图史海钩沉,寻觅出这期间东北军民奋起反抗,涌现出的一些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

一、中原大战后的东北军大拼盘

当时的东北三省,辽宁和黑龙江两省其实都是兵力空虚的。在中原大战后期,东北军派出了主力部队入关,当时带入关内的部队有:7个步兵旅、3个骑兵旅、2个炮兵团、2个工兵营、2个宪兵队和辎重部队一部,基本上囊括了东北军的大半野战机动部队。

这支精锐大军加入战场后,一举占领了京津冀,奠定了老蒋在中原大战中的的胜局。东北军则借此吞并了大量的地盘,成为中原大战最大的赢家。

但这时候的东北军虽然地盘大大增加,但也出现了消化不良的问题,新占领的地盘需要大量的兵力,战败的数十万西北军和晋绥军需要压制安抚,把东北军主力牢牢牵制在了关内,东北老家的兵力越来越少。

当时入关的东北军四周群敌环伺,山东盘踞着韩复榘、刘珍年两部七八万军队,30年到31年还一度驻扎着孙连仲部4万多人和马鸿逵部1万多人,东北军只能控制青岛一个海军基地驻扎其渤海舰队。山西和绥远则盘踞着10多万晋绥军,山西南部还有西北军宋哲元部2万多人,庞炳勋部1万多人,孙殿英部1万多人,另外还有原方振武的部下鲍刚和张人杰的数千军队,这三省东北军根本控制不了。而就算是在东北军兵力最充足的河北南部,还盘踞着桀骜不驯的石友三部6.4万大军。

而这些军队的复员和善后工作,蒋委员长则全权交给张学良,人家直接转头就“剿共”去了。这几十万军队的衣食住行,那可是把张学良忙得头昏眼花。当时东北军虽然有钱,但也要不断应付八面而来的“讨债鬼”,这张少帅一睁眼,就得应付各处来要军饷的军阀特使。而且人家都是有枪有炮的,那可是钱不到位的话,一言不合就得造反的主儿,都得静下心来小心应付。

张少帅那是真真的压力很大,他曾从心底发出慨叹:“我没有我父亲的能耐……我应付不了。”

而在这个时候,东北军还进行了扩编。除了重新整编晋绥军和老西北军之外,还收编了刘桂堂部多人,编为东北暂编第1旅。另外还将察哈尔巨匪张诚德部多人收编,给了新编骑兵第一师的番号。

这时候的东北军,越来越像个大杂烩的拼盘,而且东一股西一支,看似总兵力不少,却分布在东北四省和热河以及京津冀鲁,哪边的人都不多。

二、东北军整编后的实力

在年5月,东北边防军的番号改为全国统一的番号,称“陆军独立某部“,省防军维持原番号不变。此时除海空军外,东北陆军主要有:

1.国防军

第7旅到第31旅(共25个旅,原第一旅改为第七旅,以此类推。要注意的是黑龙江的两个国防旅在中东路事件后没给补充,而是把辽宁的一个旅给拆散了顶了番号。而吉林的五个省防旅则升级成了国防旅。这削弱元老派万福麟和张作相实力的事儿做得这么明显,也很难说这二老头没有意见)

司令长官卫队统带部(61团,张学良卫队刘多荃)

吉林副司令长官卫队团(34团,张作相卫队冯占海)

黑龙江副司令长官卫队团(万福麟卫队徐宝珍、后张竞渡接任)

东北骑兵第1到第6旅。骑兵第10团

东北炮兵第1到第10团(无空号)

东北工兵第1营到第7营(无空号)

东北辎重第1营,第9营

东北战车队分成东北陆军战车队(驻扎东塔机场)、东北陆军第七旅战车队(驻扎北大营)

东北通信大队、东北铁道大队、东北海防混成营

东北宪兵部队第1队到第9队(无空号。每队下辖2-3个中队)

2.省防军

辽宁:

东边镇镇守使(汉奸于芷山):辽宁陆军第1团到第3团、骑兵第1团,

姚辽镇守使(汉奸张海鹏):辽宁骑兵第2、3、4团

沈阳警察总队(黄显声)

吉林:

省防第1旅孙鹤喜部,驻方正;

省防第2旅王绍南部,驻蛟河;

哈尔滨特区公安大队王之佑部,驻吉林;

山林警备队赵维祥部,驻延寿;

黑龙江:

黑龙江第1旅、第2旅、第3旅(3旅旅长马占山)

黑龙江骑兵第1旅,第2.3.4团

屯垦公署:裁撤部队组建的三个屯垦团

热河:(汤玉麟部,基本管不着)

陆军第36师(选11师,下辖3个旅,骑兵团,炮兵团、工兵营,辎重营)陆军第22旅,暂编骑兵第17旅。暂编骑兵第19旅,特务队

从以上编制可以看出,东北军其实不是老张家一家的,而是一个股份制公司。当初创业的时候,除了大股东辽宁张作霖外,还有吉林张作相。黑龙江万福麟,热河汤玉麟,这四位元老派大股东各据一省。除此之外,还有于芷山、张海鹏、吉兴这些因为种种原因加盟的小股东。

说白了,这东北军更像是个散装的股份公司,老帅在的时候,还能凭借高明的手腕和人格魅力统帅众人,老帅一走,特别是“杨常而去”之后各股东都拥兵自保,东北军已经事实上分崩离析。

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其实和张学良的能力以及个性有关。张学良剖析自己时曾说:“我的性情:放逸、急躁、嫉恶如仇、不能容忍。徒有求治之心志,而乏治理之才能,不适于军政大任。”这话是在并非推脱之语,而是实情。

所以当时张少帅能真正控制的,也就是辽宁国防军那十几个旅,以及屯垦公署下面的那几个团。其他部队人家都是各管一摊,你让他们下山吃桃子可以,要是再想和外国军队打,那是从上到下都没那底气。

三、石友三叛乱

而在这时,石友三在各方的鼓励下,直接起兵反叛了。这石友三是原来冯玉祥的部下,是西北军少有的东北籍贯的将领。中原大战后他貌似降服,其实心里对张学良十分不服,老觉得自己能力老大了,这东北老家应该是他的地盘。所以他每月除了领他60万元的军饷,并不听从张学良的命令。

这个石友三野心勃勃,他四处勾勾搭搭,先是和住在天津日租界的张学良堂弟张学成(张作霖二哥张作孚之子,曾任张作霖的卫队营长和山东军阀张宗昌的部下师长等职)秘密商定,由张学成与天津日本驻屯军特务机关勾结,到时由日军支持他们夺取平津。

而当时的石友三盟友很多,他和粤系军阀、桂系军阀遥相呼应,又与韩复榘、孙殿英结成三角联盟,另外还和新投降的刘桂堂(独立步兵第六旅)相勾结。就连在已经下野在大连作寓公的阎锡山,也在日本特务撮合之下与石、韩建立了联盟,准备回山西重新掌握十几万晋绥军。所以石友三虽然表面上只有6万多人,背后却是国内诸军阀的联合,誓要咬死东北军这个中原大战的最大获利者。而在年6月初,张学良因为工作繁忙压力过大和多年吸毒,身患重病在北平住院,东北军一时没了领导。石友三认为时机成熟,就活埋了张学良所派的秘书长张云责,率领手下的9个军发动叛乱,开始了对张学良东北军的攻击。

而在这个时候,屋漏偏逢连夜雨,6月底以来,江淮大地遭遇百年罕见的特大水灾,灾区涉及湖北、安徽等8个省区,其受灾总人口计五千多万,至少有40多万人死亡,受灾农田近1.5亿亩。

而做为东北军的唯一可能的盟友的蒋介石,却无视老百姓的生死、各地军阀的反叛、以及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一门心思只忙着“剿共”。他在年7月1日发兵,由蒋介石自任总司令坐镇南昌,指挥23个师又3个旅共30万人的兵力,对革命根据地和红一方面军发起了第三次“围剿”。

四、东北军主力二次入关

群狼环饲,老蒋又可能像“中东路事件”一样,要坐看东北军打生打死。生死存亡的危机之下,东北军高层不敢怠慢,只能将能调来的部队全部调来。最后不但将辽宁的14个国防步兵旅调入关11个,4个骑兵旅调进3个,还把3个炮兵旅共8个团调进关内7个,空军的几十架能起飞的飞机也加入战团。

而在吉林和黑龙江两省,更是把黑龙江仅有的2个国防军独立步兵旅,和大部分骑兵炮兵都调入关,仅留下1个骑兵旅和1个炮兵团。而当时吉林的日本驻军很多,因此由东北军副帅张作相亲自坐镇,统率着8个步兵旅(5个是省防旅升级的)、1个骑兵旅、1个卫队团、1个炮兵团、1个工兵营、1个辎重营、1个宪兵大队,包括步骑炮工辎诸兵种、建制完整的6人大军,作为东北军的镇宅部队,负责看住日本人和有异心的军阀。

而东北军大半精锐主力入关以后,雄厚的军力立刻震慑住了石友三的盟友。而老蒋这次居然没有二次坑小张,而是派出了刘峙(猪将军这个时候还是很勇的)率领三个军团北上,直接抄了老石的后路。这时候眼看大势不好,“铁三角同盟”的另两位韩复榘和孙殿英原形毕露,马上就起了变化。他们一个是和老石一起名列“冯玉祥十三太保”名录,另一个更是赫赫有名的“东陵大盗”,都是视信义为无物的家伙。如今形势不利,二人立刻转手就把先出手的老石给卖了。

要说这石友三,那也是个可怜的悲剧人物,本来是约好了七八个朋友群殴,大家一起去吃掉东北军入关的区区7个步兵旅、3个骑兵旅。结果事到临头,人家又从老家摇来了人,兵力陡增一倍。而自己这边的朋友一个也没动,反而山西还跑出来个商震插了自己背后一刀。这种独自一个人挥舞着片刀,去攻击数倍敌人陆空大军的感觉,真的一点儿也不好。

最后只用了20多天,孤军深入的石友三部就被东北军击败,6万军队被全军缴械。在深泽、滹沱河一带被东北军缴械2万余人,在束鹿被老蒋的南路军缴械余人,在曲阳投诚1万余人,自冀入鲁被收容1万余人,在冀鲁沿途又溃散1万余人,在行唐被缴械余人。当时石友三部处境之惨,甚至连在定州的伤兵多人都遗弃掉了。

五、石友三部的战后结局:

击溃石友三之后,东北军上下深恨该部反复无常,因此对该部的处置比较严酷:

1.大部分遣散

当时东北军已经膨胀得很厉害,根本养活不了那么多部队,因此就将大部分人员缴械后遣散。当时仅在8月19日一次,就在济南车运名营连排级干部回原籍,当时东北军给返乡俘虏的遣散费,是排长给资每人30元,连长50元,营长元。在当年的被俘人员能有这个待遇,无疑是非常优厚的。

2.高级军官七零八落

其余军师旅长等人就没有如此好运了,九位军长的下落大致如下:

第1军军长孙光前被俘后图逃在束鹿被击毙,其妻及三女均溺毙于滹沱河中;

第2军军长米文和被俘后押至北平,任挂名的副司令行营参议,张学良赠资返籍;

第3军军长程希贤逃鲁后,先奉命点验石部溃兵,不愿接任师长,后屈就新编第1师副师长;

第4军军长沈克投诚后,因为有坑掉红24军的功劳,所部获得改编,从军长贬为新编第1师师长,该师只有三个团,建制和东北军国防旅一样;

第5军军长张学成仗着是张学良的堂弟,逃到了济南后被捕又释,后来九一八之后返锦州一带召集匪徒投靠日本人,被黄显声将军派兵击毙;

第6军军长梁芳起部在束鹿被包围缴械,后随溃兵逃去山东,不知所踪;

第7军王心得部也在束鹿被包围缴械,王不知所踪;

第8军军长朱启明及原旅长胡云山、刘静明等人被老蒋的南路军俘获。“刘峙怜其误入歧途,已予恢复自由,并给资遣归故里”;

第9军军长唐邦植降职任改编后的第81师第旅旅长。

3.中层军官被惩办

而在中层军官这边,待遇就更惨了:

7月26日,石友三所委旅长米国治、团长袁韵桐、副官长王幼峰,在开封被捕后遭枪决。

8月6日,石友三所委团长肖友梅被击毙。

另据9月1日《中央日报》“石部旅长在汴房产充公”一文说,“石友三部旅长何其慎,所有汴市房产,经省指委会函请省府宣布充公,现已拨紧鲁豫清乡行署办公。”

所以,当年11月16日,《民国日报》刊登刚自潍县迁至济南的“石友三自白”一文说:

“石氏当失败之余,所受打击甚巨,7万大兵付之东流,部下将官生离死别。石因此自称万念俱灰,愿从此永为平民,不作政治活动,俾闭门思过,养晦自修。

4.小部分“有功之臣”被留用

而这6万多人此后加以改编再用的,只有一小部分。即在曲阳改编为新编第1师。该部之所以被留用,一个很大原因就是其师长沈克阴狠狡猾,他在改编前,用假投降坑了红24军,军长赫光、军政委谷雄一、副军长窦宗融全部牺牲。借着红军将领头颅的投名状,他的1万余人被收留。

除此之外,能够被幸运保留的,就只剩在德州改编为第81师(师长殿书堂)第旅(旅长唐邦植)第团(团长陈邦治)的余人,在杭州被改编为第4师(师长徐庭瑶)补充团(团长张耀明)一部的余人。

这时候的东北军,其实实力并没有太大的损伤,反而因为收编投降部队,总人数有所上升。到九一八前,东北军的正规军一共有26.22万人,有战斗力的非正规军1.6万人。共计约28万人。

而这些部队的成分却更为复杂,其中张学良的嫡系部队只有辽宁和黑龙江的14个步兵旅、辽宁的4个骑兵旅、3个炮兵旅及海空军,以及非正规军兴安屯垦军,总数约15万余人。而这些部队在九一八时,只有3万多人留在东北。而其他的派系的吉林的张作相拥有几个旅,黑龙江的万福麟拥有几个旅,热河的汤玉麟拥有几个旅,山海关的于学忠拥有2个旅,这些人部队都是自成体系,张学良只能通过个人感情来影响他们,进而影响他们的军队。而散布在东北各地的各种省防部队,如于芷山、张海鹏、吉兴等人的部队,那更是五花八门,很多人都是怀有反心。

也就是说,在九一八事变以前,少帅已经把自己的绝大多数的嫡系都调入关内,在逐鹿中原的战场上,已经分两次押上了几乎全部的赌注。而在东北老家,只是靠第7旅等极少数嫡系部队,和叔叔辈的元老派股东张作相、万福麟、汤玉麟来看守。

而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这些元老们却集体掉了链子!

参考资料:

《张学良传》

《王之佑笔供》

《火炮历史的见证》

《黄显声将军》

《血肉长城第一人——黄显声将军传》

《我与张作相的接触》王世选

《中国近代兵工史》

《王铁汉将军传》

《九一八后国难痛史》

《中国近代兵器工业档案史料》

《中国近代兵器工业—清末至民国的兵工业》

《我所知道的张作相》范广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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