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独山县连环杀人抛尸案侦破始末,10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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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6月8日,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独山县公安局接到独山县委驻兔场公社(兔场镇,年撤销,原辖区归影山镇)工作队的报案,称在该公社横桥大队下顶岩生产队纳得假山洞内发现两具无名尸骨,请县局马上派人勘查。

身穿72式警服,驾乘挎斗式三轮摩托车的公安民警(与本案无关)

对于刑警来说,发现尸骨就很可能意味着一桩有不少年月的涉及人命的旧案,独山县公安局对此极为重视,第一时间将案情上报给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公安局,随后点齐人马驱车赶赴现场;自治州公安局在得到独山县公安局的报告后也立即组织刑侦、技侦和法医专家,由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带队驱车赶往现场增援并指导工作。

今日的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公安局大楼

今日的独山县公安局办公楼

案发现场位于黔桂铁路深河站(位于贵州省独山县兔场乡深河村的四等车站)东侧、下顶岩寨以北1公里处的一个位于半山腰的天然洞内。洞口被齐腰的杂草遮蔽,洞高不到1米,深15米,必须手脚并用地匍匐进入。

进洞后4米处发现一颗连着脊椎骨的头骨,骨头表明附着少量的软组织;进洞4.5米处又发现一堆包括头骨、脊椎骨和散落的肋骨、骨盆等人体骨骼,骨质已经发黑;进洞7米处另有一个小洞,洞内有若干腐烂的碎肉,一堆散乱的长发(头发平均长22厘米)、两根各长52厘米的麻花发辫、两只花布胸罩和两只黑色的发夹。鉴于洞内发现了多种猫科、犬科动物留下的凌乱足迹,说明尸骨已经经过了山中野兽的拖动和啃食。

发现两具尸骨的纳得假山洞现场示意图

经现场勘查初步判断此处不是第一犯罪现场,而只是个抛尸现场,两具尸骨属于两名20岁左右的女青年,死亡时间一个约2个月左右,另一个约3个月左右。尸骨上没有发现锐器或者钝器穿刺或打击留下的痕迹,推测凶手应该被掐死或者勒死的可能性较大;鉴于现场除了两只胸罩外没有留下其它衣物的碎片,说明死者被抛尸之前几乎赤身裸体,有较大可能死前受过性侵,也不排除是以图财害命为目的的可能。凶手作案后拿走死者的衣服,有可能是毁灭证据,也有可能是贪图衣物的价值而进行的杀人劫衣的犯罪(当时贵州生活水平普遍不高,买卖二手的旧衣服是不少人赖以生存的营生,因此也有为了抢夺衣服而杀人害命的情况)。

作为抛尸地点的纳得假山洞地处荒僻,外人基本不可能知晓此处,因此警方判断罪犯应该对现场的环境情况比较熟悉,很可能是居住在附近村寨的村民或者经常过往此地的人员。且附近的村寨近期并没有上报任何年轻女性的失踪人口,因此被害的女青年应该都是被凶手诱骗至此的外地女青年,因人生地不熟被骗至现场附近,被侵犯并被掐死后脱去衣物后抛尸山洞中。

鉴于此,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公安局和独山县公安局的出警人员就地组成6.8杀人抛尸案联合专案组,对本案进行侦办。

专案组根据现场勘查结果的案情分析,兵分两路,一路以抛尸现场为中心,在周围附近的村寨充分发动群众、开展查访工作;另一路在本县和临近县市范围内查找失踪的年轻女性。

数日后,在附近村寨查访的侦查员得知顶岩寨公社社员孟志帮、陆超群最近分别给自家婆娘买了旧式的女式上衣,社员文继林则买了一块宝石花牌女式手表。经核查,这些东西都是从下顶岩寨公社社员文继全卖给他们的。然而文继全是附近村寨有名的穷鬼,生活困难,常年吃补助,哪里有钱买衣服和表?且他出售的物品都是符合年轻女性穿戴的物品,因此专案组将文继全列为重点嫌疑对象进行进一步调查。

宝石花牌女表

文继全的胞弟文继昌反映:文继全曾经于年因为对妇女耍流氓和乱搞男女关系而被判处5年劳改,年9月刑满释放。重获自由后变得行踪不定,经常外出,行径十分反常。经自治州公安局局领导批准,专案组乘某天文继全外出的机会对文继全的住宅依法进行搜查,结果搜出了30多件各色女式衣裤以及内衣内裤,来历不明,外加一张女青年的照片。

在贵定县公安局和都匀县公安局的协助下,专案组了解到有两个在三个多月前失踪的女青年:一个是独山县基长区基长公社于3月4日失踪的女青年杨银珍(时年23岁,未婚);另一个是贵定县沿山公社4月9日失踪的女青年陈辉秀(时年19岁,未婚),两人的失踪时间与专案组估计的纳得假山洞发现的两具女性尸骨的死亡时间大致吻合。专案组将从文继全家寻获的女子照片以及衣物的照片给两个女青年的家属辨认,证明照片上的女子就是杨银珍。而衣物中有一部分是杨银珍和陈辉秀的衣物,杨银珍和陈辉秀家属还分别提供了两人的身体特征和发式特征,杨银珍因为补过牙,因此家属还提供了牙印。经过和尸骨的对比,专案组发现一具尸骨的犬齿特征和杨银珍家属提供的牙印相吻合。而洞中发现的女子头发也分别和杨银珍和陈辉秀的头发式样吻合,因此专案组基本认定在纳得假山洞内发现的两具女性尸骨是杨银珍和陈辉秀。此外,文继全的出工登记册表明:他在杨银珍和陈辉秀失踪的那两天并不在家中,没有去上工,也没有人可以给他做不在场证明,去向不明。

今日的都匀市(案发时叫都匀县)公安局大楼

今日的贵定县公安局大楼

至此,专案组认为正面对阵文继全的时机已经成熟。在报请自治州公安局批准,专案组将文继全拘留审查。面对大量从他家中搜出的物证,文继全当场就崩溃了,一边喊着“我坦白、我交代”,一边断断续续说出了杀害杨银珍和陈辉秀的犯罪事实。

文继全交代,他在年4月9日在都匀县遇到了卖花生和葵花籽的杨银珍,随即以攀认同乡、请吃饭以及金钱引诱的手段骗取了杨银珍的好感,进而以代为买米为由在当晚带着杨银珍乘坐火车到独山县深河站,随后邀请她去自家过夜,杨银珍不疑有他答应了。但是文继全将杨银珍带到了纳得假山洞旁,真面目毕露强行侵犯了杨银珍,事后用杨银珍的裤带将她活活勒死。在确认杨银珍死后,文继全洗劫了她身上全部的财物,褪去了她的衣服,将只留下胸罩的尸体丢进了山洞后离开。

年4月12日在都匀遇到了因为家里口粮不够吃而来县城买米的陈辉秀,以代为买米的手段将她骗到纳得假山洞旁,以同样的手段侵犯并杀害后,洗劫财物、褪光衣服(只留胸罩)后将尸体丢进山洞——

6.8杀人抛尸案至此真相大白。

但是,附近的群众在得知文继全是杀人犯后,又陆续地交出了从他手中买来的女性衣物,加上从文继全家搜出的那三十多件女式衣物的话总共已经达到了百余件!这些衣裤长短不一,至少属于多个人。专案组将这些衣物摆到文继全面前,文继全一下子就显得紧张了起来,闪烁其词,一会儿说是别人送的,一会又说是买的。

这使得原本都已经在写结案报告的专案组成员们的脑海里顿时警铃大作,文继全是否不止杀了杨银珍和陈辉秀两个人,而可能还杀害了第三、第四甚至更多的人。因此专案组决定停止结案,而是针对这百余件说不清来源的女式衣物进行深入排查,誓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派人去邻县查寻是否还有失踪未归的年轻女子,并弄清这些失踪者的详细情况。

随着调查的深入,更多的失踪女子信息在随后的一个月时间里被陆续汇总到专案组的案头。

都匀县凌云公社上报称本公社凌山大队女青年张文秀于年4月27日外出去都匀县城卖香烟和茶叶,顺便到县城裁缝店去取缝好的裤子,但是自此一去不归,渺无音讯。家属称张文秀外出时戴着一块配有黑色尼龙带的宝石花牌手表,专案组侦查员将文继全卖给文继林的那块宝石花手表的照片拿给张文秀的家属辨认,张文秀的家人一眼就认出这块手表就是张文秀的,同时在文继全家搜出的那堆女式衣物中辨认出了部分衣物是张文秀离家时所穿。都匀县城的裁缝店店员回忆:4月27日那天张文秀来店里取裤子,但因为当时裤子没有缝补好而没有取成,在4月30日由一个自称是张文秀姐夫的男子带着一个背着孩子的妇女(后查明该妇女系文继全的妻子杨忠秀)将张文秀的裤子取走。侦查员拿出包括文继全在内的几张男子照片让店员辨认,结果店员指认出4月30日来取裤子的男子就是文继全。

都匀县大河公社谷岩大队报称本大队女社员黎永菊于5月2日去都匀县城赶集后始终未归,侦查员立即携带着从文继全家起获的衣物赶赴黎永菊家由黎的亲属进行辨认,结果从中辨认出7件黎永菊离家时穿的衣裤。专案组随即又查阅文继全的出工登记,发现其在4月27日和5月2日并未出工,又是去向不明。

面对摆在面前的新证据,文继全又不得不承认他在4月27日和5月2日用和杀害杨银珍、陈辉秀同样的手法杀害张文秀和黎永菊,尸体被丢在狗爬岩的一个水潭中。在杀害张文秀时,张文秀曾经双手死死抓住文继全的双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苦苦哀求说:既然已经把她那个了,就请不要杀她,求他放她走。但是文继全恶狠狠地说:“放了你就没有我”,随即就用张文秀的裤带将她勒死,随后就开始解她的衣服——

不过,当专案组前往狗爬岩一带用一天一夜时间几乎将那个地方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连根毛都没找到。回头再审文继全,施以强大的政治和精神攻势(不排除还上了点手段),终于文继全供认张文秀和黎永菊的抛尸地点在位于深河车站北面5华里处深河坡上的神仙洞(又名拉干洞)里。

7月中旬的一个下着倾盆大雨、雷电交加的日子,专案组不顾风化掉落的石块以及洪水的威胁,冒险用绳索垂直下吊的方式潜入70多米深的神仙洞洞底,入洞的侦查员凭借着微弱的手电筒灯光在洞底的一个分支洞口处发现了两具重叠在一处的尸体,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恶臭扑鼻,侦查员不顾洞里的寒气和尸臭,在完成拍照和尸表检验后将两具尸体放入吊篮弄到地面,当两具尸体被挪走后,又在原处的泥沙碎尸中发现了一些分离散乱的人骨,侦查员又不得不继续仔细查找,借助微弱的手电筒光,仔细分开泥沙,在刨掉了三立方米的泥沙乱石后发现了三个颅骨、多块骨骼以及头发、铜戒指和发夹等物品。

拉干洞尸骨探明示意图

两具高度腐败的尸体经过尸检,认为其死亡时间和尸表特征都和张文秀、黎永菊失踪时间和生前特征吻合,因此认定这两具尸体确系张文秀和黎永菊。

三个颅骨和多块零散骨头经黔南和安顺两地的法医反复对比、归类、整理和复原,认定这堆尸骨属于三个年轻女子,暂时编为1号、2号和3号尸骨。鉴于洞内没有发现任何衣服的碎片,可以判断三具尸骨被扔进洞的时候都是裸体的,符合文继全的一贯作案手法。

鉴于这个新的发现,专案组立即印发了查找无名尸骨的协查通报同时请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和古人类研究所的专家对三具尸骨进行复核鉴定,以期尽快查清三具尸骨的身份。同时针对这三具尸骨的问题对文继全继续进行突审。

今日的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和古人类研究所

文继全交代,这三具尸骨其中之一来自荔波县,时年22岁,因为对父母包办婚姻不满而离家出走,他于年2月的某天将其侵犯并杀害;之二来自麻江县或者是丹寨县,时年21岁,他于年6月的某天将她侵犯并杀害;之三来自玉林地区,时年19岁,自称父母双亡,因为不堪叔父虐待而离家出走来到都匀铁路大修队找同乡。他于年7月的某天将她侵犯并杀害。

为了落实文继全的口供,专案组兵分几路前往荔波县、麻江县、丹寨县和广西玉林县为重点进行查找,很快又将排查范围扩大到都匀县、独山县、贵定县、福泉县、惠水县和广西的南宁市。三个月的时间里光荔波县就去了五次、三都县去了六次、广西去了三次,召开大小基层公安和治保组织会议余次,查访干部群众40多万人次。

老照片,进行居民查访的民警(与本案无关)

最终确认1号尸骨是三都县三洞公社红星大队失踪的女青年李明秋,李明秋的父母和丈夫在起获的遗物中辨认出了李明秋离家时穿的衣裤、鞋子以及携带的提包。2号尸骨是麻江县毕架公社狼牙大队的失踪女青年金永莲,因为她左上颌第一和第二颗犬齿上镶有银铜牙,这点与2号尸骨颅骨上颌骨相应的位置符合,另外金永莲在离家时戴着铜戒指,这也与在神仙洞发现的铜戒指特征吻合。3号尸骨暂时还没确定身份,但是却根据文继全和其妻杨忠秀的口供,查明了另一个被文继全侵犯并杀害的女青年——都匀县大河公社女社员陈建莲,她因与丈夫闹矛盾、愤而离家出走要另嫁他人,文继全以给她介绍对象为由骗取了她的信任,将她杀害后抛尸纳得假山洞外,根据文继全和杨忠秀的交代,专案组找到了陈建莲的尸骨。至此,专案组已经发现了八具年轻女性的尸骨,其中七具确认了身份,一具尸骨(3号尸骨)的身份待查。

不久后,都匀县又上报了一起女青年失踪的情况——女社员陆宽兰于年7月的某日离家、至今未归,离家时带着粽粑、糯米饭、布鞋底、麻线以及鞋垫等物品。文继全的妻子杨忠秀交代,她看到文继全在7月的某天将这些东西中的粽粑、糯米饭、布鞋底和麻线带回了家。随后,专案组又在大桥生产队社员徐某某处查获了文继全卖给他的陆宽兰离家时穿的衣服和鞋垫。在证据面前,文继全交代了他侵犯并杀害陆宽兰后抛尸胡家山下洞的罪行。

胡家山下洞支洞众多,地形复杂,专案组干警和民兵以极大的毅力,克服重重自然困难,先后勘查了三次,最终在第三次的勘查中捞出了包括头骨在内的55块尸骨,经法医鉴定以及头骨复原,可以认定这具尸骨属于陆宽兰。

在强大的压力下,文继全又供认了他在年秋侵犯并杀害了一名三都县的女青年,也抛尸在胡家山下洞。最终专案组在胡家山下洞某个支洞的碎石下找到了一具完整的女性尸骨,经鉴定骨龄24岁左右,死亡时间在15年左右,与文继全夫妇的口供吻合。至此,确认被文继全奸杀的女青年人数总共10人,其中8人确认了身份,另2人因为条件实在有限,虽然通过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和古人类研究所的专家复原了尸骨生前的面貌,但依然没有人来认领(贵州山区民众当时重男轻女之风盛行,个把女孩走丢家里人并不在意,就当没生养过这个女孩,反倒是丢了个男孩会发动全族亲眷疯也似的到处寻找)。但这已经不妨碍给文继全和杨忠秀夫妇定罪了。

至此,这起横跨16年,杀害10名女青年的特大连环流氓杀人案经过独山县公安局和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公安局联合专案组11个月的努力侦办下宣告破案(文继全以强奸罪、故意杀人罪,杨忠秀以包庇罪、窝藏罪被批准逮捕;文继全被判处死刑,杨忠秀判罚不详,根据《刑法草案》相关规定量刑应该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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